使用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研究《四庫全書總目》

使用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研究《四庫全書總目》

臺灣師範大學博士生 楊雅筑

從大學時代開始,就習慣性地使用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製作報告和撰寫論文。當時學校只有單機版的系統,所以每一次的使用,都是將所有檢索的資料全數複製於磁片,回家之後再逐一統整。爾後,學校開放了校外連結,我愈發輕鬆地坐在家裏埋頭寫作論文。有時,以朝代檢索,查看某個朝代中某一詞語的相關解說;有時,以書籍檢索,統合一書之中,對於某一概念的闡明;有時,以著者檢索,釐清某人針對相關事件的敘述;有時,以全文檢索,查看不同的朝代、不同類別、不同作者的書籍之中,是否有同樣的字眼分佈其中。每逢重要資料,立即剪貼複製到檔案,做成完整的紀錄;若是文獻記述兩兩不同或是有任何心得,還可以馬上在版面上增加筆記,並且利用「資料管理員」這個工具,分門別類的放置筆記。除此之外,系統還提供聯機字典、紀年換算等工具,使得論文寫作時,不再需要《中文大辭典》、《朔閏表》……等書在旁待命,幾乎所有的問題,都能迎刃而解。

200612月,筆者以〈《四庫全書總目》詩話界義與作品分類析論〉一文,送交臺灣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審核通過,補助機票費與註冊費用,而能赴日參加「第二屆環中國海國際漢學會議」發表該文,並與日本、韓國等漢學研究者相互討論切磋。此文寫作,歷時半年,若是沒有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這麼方便的線上工具,是不可能完成得如此輕易和快速。

〈《四庫全書總目》詩話界義與作品分類析論〉一文,正是借助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而完成的單篇論文。眾所周知,清高宗下詔編輯《四庫全書》時,也特命紀昀等人編寫《四庫全書總目》(以下簡稱《總目》),為一萬零二百四十六種著錄和存目書籍撰寫提要,問世之後,受到當時與後世無數學者的重視和稱道,由此牽動日後認識文學作品的視野。然而,《總目》對於文學作品的掌握,是否全然沒有差池?眾多的編纂官是否能口脛一致地對書籍的分類和文類的界義,秉持相同的看法?這是使用《總目》之前,必需釐清的重點課題。是以,筆者從詩話作品著手,觀察四庫館臣對「詩話」一體的界義,並且詳細析論詩話作品在《四庫全書》與《四庫全書總目》之中的歸類,由此透顯館臣的選評意識。

寫作論文的第一步,就是搜尋《總目》中的詩話作品。一般認為「詩話」應當是隸屬於「詩文評類」,然而根據《總目》的介紹,與現今的詩話定義來看,許多詩話作品並非歸於該類,諸如《珊瑚鉤詩話》,館臣分明指出「在宋人詩話中,與《冷齋夜話》在伯仲之間」,然而卻將《珊瑚鉤詩話》卻分至「詩文評類」,而《冷齋夜話》則在「子部.雜家類」,可見得詩話作品,不一定全數歸屬「詩文評」。這樣的複雜的狀況,增加了論文進行的困難,幸而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提供完整的檢索系統,利用「詩話」一語作為關鍵詞,設定書籍為《總目》,進行檢索,得出一百零四條資料,點擊每一條資料,閱讀與詩話有關的上下文句,可以統整出館臣對「詩話」一辭的概念和界說。於是,我使用「資料管理員」將相關文獻分為「內容」、「體例」二種,便於再次瀏覽和比較,得出內容類共二十九條,體例類共十一條資料,證成館臣對詩話的理解是具備考證、評論、記事三事,並且大旨不違於風教,才能算是佳構,而在體例上,詩話必然有詩有事,若是類書或叢書性質的詩話,則應當有時代先後的編排,並訂立清楚的標目。

根據《總目》之中相關於詩話的條文,可以釐析「詩文評類」之外的詩話作品,諸如范攄《雲溪友議》,經由館臣的介紹可知,此書「詩話居十之八」,但卻歸入雜家類,所以在討論《總目》對詩話作品的分類時,應該將此書納入。所以我在資料管理員之中,增設「分類」一目,專門收羅此類記錄分類的條文,表明某些書籍並非詩文評類,但是確為詩話作品。

接著,筆者進一步梳理館臣對「詩話」的界義。根據檢索,《四庫全書》之中,相關於「詩話」一詞的條文,共有二千零七十九條,若是按照朝代檢索,可逐一點閱刪削,可查詢歷代對於詩話的詮解。從宋代歐陽修《六一詩話》「以資閑談」,到《彥周詩話》「辨句法,備古今,記盛德,錄異事,正訛誤」,詩話的界義一直蒙昧不清,所以明代的胡應麟認為詩話一體,與小說家者流十分相近,根據這些文獻可知,清初以前,對於詩話的定義十分鬆散,館臣對於詩話內容和體例的要求,可以算是總結了各代的流變,發展為較為實際的訴求。對照詩話史的專著可知:章學誠將詩話內容分為「論詩及辭」與「論詩及事」,郭紹虞、羅根澤、劉德重等人繼續闡發,詩話才開始有了清楚的面貌。四庫館臣認為詩話應具備考證、評論、記事等內容,而考證與評論的精深、記事的詳實,正是判別詩話作品優劣的原因,這樣的想法,其實先於章學誠,為詩話一體的定義,指示出相當正確的判準,只是,在這個判準之外,館臣基於官修書籍的桎梏,強烈要求詩話作品必須符合「大旨」,記載有益人心、足以端正風教的文獻,於是《總目》之中,對於詩話作品的評論,過度著重於風俗教化,反而削弱了純粹審視文學之美的能力。所以,閱讀《總目》對於詩話作品的介紹,雖然能了解作品基礎常識與記事評詩的特色,但是必須審慎注意的是《總目》本身的詩學觀點與官修政策的介入。

除了搜羅資料之外,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幫助我快速地進行文獻的考證,以便辨別四庫館臣的說解是否有誤,以《石林詩話》提要為例,館臣指出書中修正歐陽修詩作有二條、批評蘇軾之處有四條,均是黨同伐異,曲意貶低的言辭,但是筆者利用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,查證《石林詩話》一書中上述六則文獻,發現館臣的評論有偏頗之嫌,例如蘇詩有「已遣亂蛙成兩部,更邀明月作三人」之句,經電子版的搜證可知,《南齊書‧孔稚珪傳》有「兩部鼓吹」的典故,但蘇軾使用「兩部」一詞,失卻了鼓吹的動作,意義難明,所以葉夢得認為此處安排失當,是十分正確的解讀,而館臣的評論,則是不甚公允的。這樣從《總目》而至《石林詩話》再至《南齊書》的層層對證,除了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之外,沒有其它工具,能讓這一趟考證之旅,更為輕鬆迅捷。

最令我欣喜的是,「《文淵閣四庫全書》電子版」設計了「漢字關聯」的選項,在檢索時可以使用「異體」、「通假」、「簡繁」、「正偽」、「中日」、「新舊」、「古今」、「形近」八種選項,好像一個功力深厚的指導教授,已經全然將我沒有考慮到的層面一一納入,將中國文字可能的關連性,周到的佈置在系統之中,避免各種因為檢索上的疏漏,使得每一個詞語的檢索,能全然籠罩《四庫全書》,反映各種變化,查詢出所有相關的條文。